那侍衛甩開阿醜的手，然後驀地擡腳“碰”的一聲踹開房門，提著刀闖了進去，

走近兩步，那侍衛便僵在了原地，緊接著跟著進來侍衛和阿醜也一道傻了眼，

阿醜雙目圓瞪，看著那吊在房梁上的女子，張嘴就要大叫，

被身旁的侍衛一把捂住嘴，另一侍衛迅速地關上門。

“不許出聲！”侍衛壓低聲音，他面色冷凝甚是駭人，

一手掐著阿醜的脖子，一手抽出腰間明晃晃的刀，“敢聲張出去，老子就讓你給你家主子陪葬去！”

阿醜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。

侍衛這才松開了阿醜，一擡手，割斷了梁上的白綾，

段小姐的屍身“咕咚”一下掉了下來，兩侍衛湊過去查看，身子冰涼又僵硬，瞧著是早就死了，

阿醜不敢看，只是縮在墻角，直勾勾地看著，倒翻在地上的圓木凳子。

兩人一邊一個，蹲在段小姐的屍身兩側，對視著，都從對方的眼神看到了驚恐之色，

小聲嘀咕：“哥，這……這怎麽辦？”

年長的侍衛顯然更沈穩些，他定定地看了看那段小姐，然後看向蹲在墻角，瑟瑟發抖的阿醜，

他目光在阿醜身上，逡巡好一會兒，才開口：“廢太子可見過你家小姐嗎？”

“啊？”阿醜一怔，想了想，“聽管家說，我家小姐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，廢太子應該沒有見過我家小姐。”

“那就好辦了。”侍衛明顯松了一口氣，他轉過頭來，伸出手去解段小姐身上的那件，火紅的新娘吉服。

“哥，你這是要做什麽？！”年輕的侍衛伸手攔住，他一臉的不解和憤怒，壓低嗓音，“你可別胡來！這人都死了！”

“你想哪兒去了？”年長的侍衛蹙著眉說，“這小娘們兒死了，咱們也別想活！要想活，就得找人頂上這小娘們兒，嫁到寧古塔去！”

“哥，你的意思是……”那年輕侍衛恍然大悟，也朝阿醜看了過來，頓時眉頭大皺，“可是這丫頭也忒醜了，而且你看她這股子寒磣勁兒，哪裏像是大門大戶長大的貴女？”

阿醜朝後縮了縮身子，臉都貼著大腿了，脖子上的那道暗紅的傷疤，異常刺眼。

“不用她還能用誰？”年長的侍衛道，“廢太子既然沒有見過段小姐，找誰頂不是頂，況且她是段小姐的侍婢，自然最了解段小姐的舉手投足，照貓畫虎也就是了，更何況廢太子現在是死是活還說不定，咱們把人給送過去也就是了。”

當下，那年輕的侍衛也點頭：“兄長說的是，就算廢太子還活著，一個半死不活的癱子能頂什麽事兒？這輩子想重返京師都是不可能的，他就是發現咱們送去的是個冒牌貨那又怎麽樣？他去哪兒告狀？”

當下兩人不再廢話，動手把段小姐身上的喜服，三兩下給扒了下來，

在阿醜的求饒聲裏，硬生生地給阿醜穿上了。

馬車再次啟程，馬車裏只剩下了阿醜一人，原本局促的馬車，這下子忽然就空蕩了不少，

阿醜蓬頭垢面，穿著這麽一身格格不入紅裝、僵著身子坐在馬車裏，滿腦子都“嗡嗡”的。

她想著段小姐嗚嗚咽咽的哭聲，想著段小姐絕望的眼神，想著段小姐一直以來堅持的高貴和尊嚴，也想著段小姐被匆匆掩埋的那方荒冢……

這一年的清明時節，與阿醜同歲的段如蘭，永遠地留在了通遼這個異鄉，

而阿醜這個陪嫁丫頭，卻要穿著這身喜服，代她嫁給那個半死不活的癱子……

那人到底癱得多厲害呢？

是不是像浣衣局的香嬤嬤那樣，被房梁砸壞了腿，只能扶著墻走呢？

還是更厲害一點兒？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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